吕德文丨武汉大学社会学院教授、腾讯新闻特约作者

这两天，陕西汉中一92岁老农焚烧秸秆被处罚的新闻引发广泛关注。

该老人在自家农田焚烧秸秆，被村委会发现并制止。村委会对他罚款100，并通报给家属。为了起到警示教育作用，村委会委员还拍摄了老人手持检讨书的照片并发到村民微信群。

【资料图】

怎么看待这件事？

首先，秸秆禁烧是全国各地都在执行的政策，已经实行了十来年。对北方农村地区来说，秸秆禁烧是基层工作的重点。现在卫星监测密集，一发现有起火点，基层就会受到非常大的压力，很可能被上级问责。这件事的起因肯定是基层政府把压力传导给村委会，村委会承担了日常的管理和监测任务，对秸秆焚烧采取强制措施。

具体到罚款100块，以我对基层的了解，这其实是村规民约的一种，并不是法律术语上的罚款。如果硬要从法律的角度理解，村委会并不是执法主体，所以这么做是不合适的，真正处罚的主体应该是镇政府。

从当地政府回应看，村委会采取罚款措施，也实属无奈。因为，不惩罚，当地农民就会无视秸秆禁烧政策。

92岁的老人还在焚烧秸秆，这说明从农民的经验来看，对秸秆进行焚烧是传统的处理方式，也是比较切合当地实际的处理方式。如果不焚烧秸秆，粮食的生产也会受到影响。92岁的老农如果不就地焚烧秸秆，把秸秆带回家，或者进行其他处理，对他的体力也是一种挑战。这就反映了秸秆焚烧政策和基层实际之间存在冲突。

对基层政府来讲，它受到环保政策的压力非常大，因而需要秸秆禁烧。但是从农民生产的角度来看，秸秆又需要焚烧。这是长期以来存在基层的“猫捉老鼠”游戏。这个游戏花费了基层非常大的精力，农民不愿意，基层也不满意，二者处于僵持阶段。

要真正解决焚烧秸秆的问题，不能依靠现在的刚性政策执行，更不能依靠罚款，群众也很难自愿配合。

堵不如疏。

我们现在的农业科技有一些突破，可以做到不焚烧也能还田。但这个技术的推广还要一段时间。我个人建议，秸秆焚烧的工作可以等一等，等到农业技术足够好了，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发生改变了，可能就会有比较好的处理。

不少网友还关注到老农的年龄，“92岁老农还在继续种田”可能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。

实际上，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讲，他只要还有劳动能力，其实都希望种田。我们调研中七八十岁还在种地的有很多，他在房前屋后自己种自己吃，算是普遍现象。只要能动，就动一点，是一种生活方式。